一位想把荀罃打包带走的郑国商人

【三国/姜钟】不眠之夜

三国钟会之乱 / 姜钟 / PG

Summary:景元四年冬,辗转反侧不能安眠的钟会POV

Note: 2016.9.4完。 @Other and Infinite 《圆满悲剧十五题》的第五题“注定反目成仇,但和你相处的时光十分美好”。


《不眠之夜》行舟人

他听到身侧之人轻浅的呼吸声。他屏息着,转过头,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对方的脸庞。姜维正在安然沉睡,脸部肌肉难得地放松,剑眉也舒展开来。月光倾洒在床榻上,也将这位武将的浅褐色皮肤蒙上一层灰白色,乍一看,对方似乎只是一位气质儒雅的老年书生。

但是,钟会并不会因此而丧失警惕之心。在那个马匹嘶鸣、兵甲撞击的夜晚,满城的火光中闪动着无数骑兵的身影,铁蹄所踏处的旗帜哗啦啦地倒下,从高处向下看,仿佛一阵旋风吹倒一地枯草。远处乒乒乓乓,近处血肉模糊,向来胆子大的钟会感到冰凉的潮气钻入他的毛孔,宛如无数小蛇在他的身体上蠕动,贯穿血脉,导致他汗液涔涔,四肢无力,甚至没能握紧坐骑的缰绳。

“兵来似欲作恶,当云何?”他喃喃道,目光不禁投向那轮月亮。它若隐若现的面容让钟会想起自己的母亲,她从来没有对他开怀大笑过,永远是一张白皙光滑却面无表情的脸。所幸,自己承继了父亲的才华,这也是为什么母亲偶尔朝他弯起眼睛。

现下,他却恐怕连接受母亲责怪的机会都没有了,很可能魂断异乡,躯首分离。

“但当击之尔!”身后却传来一声雄厚的疾呼,那人接着便提戟上前,冲锋杀敌。

钟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奔在他前面的是姜维,是蜀国降将,亦是年长他二十多岁的前辈。“头发星白之人尚能上阵,我为何龟缩不前!”他心想,“总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。我,长社钟士季也!”

他咬咬牙,策马向前,助姜维一臂之力。敌人的头颅在他们锋利的刀刃、蛮横的力道下纷纷落地,火把掉在他们的尸体上,燃烧起来,令人作呕地滋滋作响。不过,钟会没有过多地注意到自己满身血污的情况,因为那抹月光倾泻在他们身上,而姜维面带惊讶地转过身,向他行礼道谢,“若无钟将军相助,维以一时之勇,恐被斩于刀光之下。”

“不用谢,我是镇西将军,理应迎战。”他说,“伯约,你可以称我为士季。”

“好的。”姜维回应道,“士季,你需要早点休息吗?这边死伤众多,你可能接受不了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钟会强笑道,“我不完全是那些富贵子弟,还需要出来混资历呢。”

姜维笑道:“别逞强,到时候你若是犯恶心,我可帮不了你。”

行路漫漫,最后钟会是跌跌撞撞地跟着仍旧稳步前行的姜维,回到营地。“没想到,你坚持下来了。”对方说,“不过你赶快回去,让人给你烧点热水泡脚吧——否则你明天就走不动路了。”

这实在很奇怪,他们刚刚才并肩作战,却仿佛已经共事了几十年,能从对方当下的言行中琢磨出彼此的下一个举动。尽管钟会从一开始就很器重这位强劲的对手,两人“出则同舆,坐则同席”,但是直到此刻,钟会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默契,令他既欣喜又恐惧。

很多人视钟会为奸诈之徒,也有很多人嫉妒钟会的地位,却没有什么人在意他的疲累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征战多年,竟有一刻几近绝望——他忍不住转身,望向姜维忙碌的背影。他是怎么做到的,在北伐十一次均告失败后,仍能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?

也许,是因为他们都一样孤独吧?姜维向母亲表明当归的衷心,钟会也希望能得到母亲的称赞,然而游子与家人们生死相隔,只能在天涯海角处寻觅知音。

他晃了晃脑袋,任眼中泛起的泪水流淌。但是,我们太过相似,中间又隔着天堑。钟会想,强迫自己做深呼吸,第一千次警告自己:他或许仍能说自己是魏人,姜维却是彻头彻尾的蜀将,他们之间是滚滚硝烟,是峥嵘剑阁,更是独一无二的权柄。

姜维这种人,是不能留下来的!

钟会攥紧衣袖下的利刀,眼睛再度酸涩。他何尝愿意手刃自己仰慕的人,目睹自己的知己停止呼吸?王弼英年早逝,嵇康过度高傲,司马昭对自己起了疑心……罢罢罢,为爬到山巅之顶,他舍弃的东西实在太多,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。散发抽簪,只能是潇洒之人所能做的,而他身在凡尘俗世。

伯约,来何迟也?来何迟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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